2015年3月7日
三天前，從醫生口中聽到惡耗，我總要為我起伏的情緒找個出口，免得多患上一個抑鬱症。
今年我31歲，先生是個外國人，個子很壯，有點像一個戴了眼鏡的胖虎。我是一名空姐，年少輕狂花天酒地的時候在蘭桂芳認識了胖虎，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，認識了6年的時候，他在風景如畫的家鄉向我求婚了。現在我們結婚已經9個月，日子過得很甜蜜，只差一個孩子。我們倆的家裡都沒有壓力，二十一世紀隨你生不生也不必向別人交待。胖虎是個非常自律的人，我們常常會聊到如果有孩子的話，堅決要當個不心軟的父母，讓孩子至少能駕馭兩種不同的語言，而且一定要當個有良心的人，愛人愛社會。我沒有在意的計算排卵日，就坦蕩地享受婚姻生活，但一直沒出現好消息。
直到上個月，小紅遲來了7天，一直驗孕都是大白板 (我用的是驗孕試紙，驗孕棒價錢是試紙的60倍)。後來小紅來了，量正常，顏色正常，天數也正常，可是小紅過後小腹還是一直隱隱作痛，很深入的痛，我懷疑腰痠都是痛出來的。一鼓作氣去看婦科，照一下超聲波看看卵巢也是好的。內診的時候醫生按到了我的痛位，好痛! 她問我上年檢查的時候有瘤嗎? 瘤?! 哪樣的瘤? 沒有呀。上年我做紐約大長途，回程的時候小腹很痛，後來檢查出是子宮發炎，當時醫生沒有提過瘤。超聲波照了4張圖片，發現一共三顆的子宮肌瘤，最大的一顆有13mm。當時我立刻想到小孩，醫生這會影響生小孩嗎? 你的肌瘤還算小，不用處理，不會影響生小孩，這個是你的圖片，拿回家作參考吧。我糊里糊塗就拿了圖片回家了。子宮肌瘤是甚麼? 以前唸中醫營養學的時候有教過，可是真的這麼輕易的讓我走，應該真的沒甚麼大礙。
回到家開始在網絡搜尋，各種各樣的情況也看過，原來不同位置和不同大小會有不同程度影響，醫生到底我的那3顆長在哪? 不過13豪米好像還好，只不過要控制它的生長速度吧，不要長太大太快，不然就要開刀割掉。傳統開刀傷口大又很痛，懷孕有當爆裂危險，但看得清楚切得清楚。腹腔術傷口小，但萬一的惡性腫瘤的話，一切下去癌症會立刻擴散到整個盆腔，而且有些類型是根本不適合在腹腔切割的。也有用藥物的，吃荷爾蒙，營造更年期狀況，沒有雌激素肌瘤就不會長大，可是價格非常貴而且會脆骨。還有55%的患者會使用的方法，就是整個子宮割除，防止復發。無論如何，這些都不是一個健康的人需要面對的。懷孕這事好像已開始遠離我，著床困難、胎位不正、重覆流產、懷孕會加速肌瘤生長等等，我還有希望嗎?
小紅遲到那天開始，我天天量體溫，我想知道身體裡在發生甚麼事。一開始量，才知道我的身體是完全的大崩潰，起伏相差太大，根本沒有一個趨向可言。最近熬了兩個大晚班，飛樹的廚房很冷，這幾天是發燒退燒，再發燒退燒，再發燒。這樣一個體溫，荷爾蒙怎麼可能正常運作? 甚麼濾泡期黃體期都大錯特錯了呀。我一直怪我的工作，讓我身體變得很虛弱，可是為甚麼其他的同事一試就懷上? 還是我自己的問題吧，30出頭就得了肌瘤，等到何時才等到更年期，讓它自己萎縮?
昨天晚上我和胖虎開心做功課，誰知道事後我上廁所的時候，看見一陀觸目驚心的鮮血，流了三陀，然後點點滴滴的流到今天變成咖啡色，終於停了。自上年子宮發炎之後，白帶一直很多，每次上廁所也是一陀一陀的流出來，中醫說可能是慢性發炎，我也一直這樣相信著。直到看過醫生之後，白帶完全不見了，換來的是一陀鮮血，我怎麼不可能胡思亂想? 3年前我的一個好朋友突發性的患上皮膚癌，過了一年他就離開了，離開的時候才29歲。同齡的表哥有一天打球後嘔吐，去醫院發現是急性腎衰竭，兩個腎同時衰竭，從此天天洗腎，老婆也走了。我是親眼看著他們怎麼走過每一步的，現今的食物，你吃得再健康，也是基因改造，充滿荷爾蒙和毒素及各種農藥，要患上癌症也是遲早的事。我只是不想做化療，不想躺在床上連跟我所愛的人講一句再見的力氣也沒有。我知道我想太多，可是我怎麼可能不想? 小腹還一直在痛，腰一天比一天痠，還多了一項頭痛，好像時時刻刻在提醒我一樣。
忍到了一個極點，胖虎問我還好嗎? 我立刻崩潰淚如雨下講不出話來，我覺得對不他，看見這些血是沒有懷孩子的希望了。有時候禁不住問，如果他早兩年娶我，我們可能已經是父母親，肚子還懷著另一個呢。胖虎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，他讓我哭，讓我冷靜，讓我思想。他說孩子是千萬分之一的幸運，我們以後的路還很長，別想太多的假如。他建議不如陪我再找另一位醫生詳細再檢查看看，如果真的有事，我們就看看保險能付多少，去泰國做手術。他說泰國曼谷醫院的醫療是世上其中首屈一指的，我半信半疑，他說他的國家的醫療是全世界最貴的，很多人都選擇到泰國做手術和檢查，因為除了錢以外，那邊的醫生有時間有耐性得多，慢慢跟你詳細分析，而且技術上是跟他的國家一樣的領先。他說，我們一步一步來，先看清楚情況，我們再做決定，錢的方面別去想，也不要將患病跟懷孩子的事扯上，這只會讓我變得更敏感，得了憂鬱症的時候就難搞了。他說我人生一直都先伏後起，公開考試的失敗我跌不倒，普天同慶的節日遇上隨時候命的班竟然抓了去巴黎，升職考試失敗後我成績更好等等，人生如升降機，就是不停的上上下下，不動的時候才是大問題。在思緒凌亂的時候，他清晰的讓我看見一條生路，一個擁抱讓我釋放所有情緒，溫柔的替我擦眼淚，遇見他真是我幾生修來的福。俗話說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其筋骨，上帝你可以告訴我的大任到底是甚麼嗎?
過了周末就找個醫生再看看。唉，今天晚上又有一個大夜班飛台北，總是熬夜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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